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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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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峙

海風襲來,撩開任蘭生帷帽,他身側突然伸出只手替他壓回去。

謝安隨著任蘭生坐下,頗為苦惱地瞪了眼身後圍上來的人們,隱隱還有增多趨勢。

他收回視線,掩在桌底下的手輕輕捏了捏任蘭生掌心,側頭耳語,“都帶上帷帽了,她們怎麽還不走。”

任蘭生半個身子隱在帷帽裏,聞言好笑地瞥了他一眼,擡手把他腦袋點到一邊,“莫無理取鬧。”

謝安撇嘴,不經意間看到走過來的老翁,便出聲問道:“老人家,今日出海嗎?”

“今日海上風大,不出。”身穿蓑衣的老翁彎腰進到棚子裏,一坐下咕咚咕咚喝了三碗水,哐當放下碗後,伸手抹了一把臉。

這方話音剛落,一群人浩浩蕩蕩走進來,幾人身穿宗門統一弟子服,為首的一臉倨傲,看向四周的目光帶著嫌棄。

謝安收回視線,側身胳膊撐在桌子上,眉頭微皺,“是戰天宗的人,竟來得如此快。”

在他身後,店主走上前,微彎身子,“幾位公子需要點什麽?”

“哼!”喬明禧目光越過他落到角落裏的那一桌,那幾人通身的氣質不像本地人,他眼底閃過一絲狐疑。

“一邊去。”身旁的人見喬大公子沒出聲,擅作主張地上前把店主推倒在地,“你這破地方能有什麽好東西。”

“眼高於頂,囂張跋扈。明禧,你就是這麽教導師弟們的。”沈觀帶著常駿月姍姍來遲,他們不偏不倚,站的位置正好把謝安幾人擋的嚴嚴實實。

喬明禧腳下一頓,聞言回身輕飄飄看了眼剛才動手的弟子。

那弟子渾身一顫,慌不疊地撲通一聲跪下,“大師兄,都是我擅作主張,不關喬師兄的事。”

沈觀隱晦地瞥了眼身後,確認謝安幾人已經離開後,上前把店主扶起來,隨後冷冷地看著跪下的弟子,“你該道歉的不是我。”

那弟子跪著轉移方向,咬牙切齒地沖店主說道:“對不起。”

店主連忙擺手,誠惶誠恐地看向沈觀“不不不,仙君我沒事。”說罷,他引著幾人落座。

喬明禧眼前沒了遮擋物,再看去角落裏的一桌人不知何時沒了蹤影。

他眼神一凜,快步走到沈觀面前,目光掃過常駿月,語氣頗為不善,“大師兄,剛才角落裏的幾人甚是可疑,我正要上前查看,卻被你們擋住,之後那幾人變不見了蹤影。”

他停頓片刻,“我聽說大師兄和常師兄同那謝安和魔種認識。”旋即裝模作樣地驚訝道:“我道大師兄為何特意向師尊請命要跟來,是想跟他們通風報信吧。”

沈觀攔下怒目而視的常駿月,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碗,看著喬明禧的目光清明,“明禧,說話要講證據。”

喬明禧心頭一梗,冷笑一聲,“那我們便各憑本事找人吧。”音落他甩袖憤憤離去,一半的弟子跟隨他一起離去。

常駿月坐下,擔憂地看著沈觀,“師兄。”

沈觀瞥了眼他身前的弟子,微微搖頭,隨即起身吩咐道:“兵分三路,挨家挨戶搜,誰先發現了必須告知我。”

弟子們抱拳行禮,應答過後自動分為三組朝不同的方向離開。

陸長尋在迎面而來的海風中,舒服地瞇了瞇眼,“多虧有沈師兄和常師兄幫忙,不然我們就被發現了。”

謝安胳膊一伸撈回帷帽,他望向升起霧氣的海面,眼神微暗,“得盡快出發了。”

音剛落,清風撩起謝安發絲,在眾人都未反應過來時,追玉劍已經出鞘,直逼來人面門。

常駿月大喝一聲,雙手握劍,用力揮去,不曾想他抵擋不住謝安帶著殺意的全力一擊。

鐺一聲,常駿月手腕被震得發麻,謝安這一劍竟直接把他的劍震開了。

沈觀見他們躲閃不及,瞳孔微縮,立馬驚呼,“是我們!”

謝安泛冷的眸子瞬間融化,他翻身一轉,追玉劍的劍刃隨著他立起來,堪堪蹭著沈觀耳邊過去。

沈觀側目望著一縷發絲順著肩膀落到地上,仍心有餘悸。

謝安幾人連忙上前,眼底隱含擔心和愧疚,“沈師兄沒事吧!”

把劍插回身後的常駿月快步上前,齜牙咧嘴地錘了下謝安肩膀,而後鐵似的胳膊勒住他脖子,“你小子,果然夠厲害。”

謝安眉間滿是無奈,他自知理虧,也就由著常駿月去了,他雙手舉起連連討饒,“饒命,你們來了也不吭一聲,我還以為是那個眼睛長在腦袋頂上的鬥雞。”

任蘭生走上前三兩撥千金,把謝安解救出來,隨即拉到身後,“常師兄莫惱,謝安也是為我,一時情急。”

謝安盯著眼前的身影,輕笑一聲,這人是在護他。

常駿月見狀,笑呵呵地用大手撓著後腦勺,“知曉知曉,我們也有錯。”

“果然啊,大師兄。”

謝安猛地拽著任蘭生向後退去,沈觀和常駿月也一同推到謝安身邊。

落地的那一刻,他們眼前從天而降了幾個人。

喬明禧眼中冒著興奮的光,擡手從沈觀指到任蘭生,“我就說跟著你們能找到魔種。”

他哼笑一聲,“師尊和諸位宗主正在趕來的路上,看大師兄到時怎麽和師尊交代。”

而後他看向謝安,嘲諷道:“青雲宗大弟子,據說你還是預言中的救世主,怎麽也淪落到如此地步,還處處護著魔種,讓我們何其寒心。”

謝安目光沈沈,“身為正派弟子,對事情不仔細查證,反而道聽途說,聽信謠言。蘭生可否傷天害理,可否做過任何一件壞事。”

他頓了一下,繼續說道:“沒有!魔修中不乏好人,正派弟子中也有道貌岸然者。”

“看來徒兒已經深受魔種蠱惑了。”渾厚的聲音帶著威壓從天邊襲來,一道光從天而降,以廖清淮為首,他身後各宗宗主一字排開。

謝安楞了一瞬,下意識上前一步,“師尊。”旋即他眼中染上焦急,“師尊,蘭生並非天生魔種,是有人陷害於他……”

話未說完,謝安被勁風打中,猛地後退幾步,嘴角溢出血來。

任蘭生收回看向任青臨的視線,見狀大步上前,撐住謝安後背,兩人一起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下,“謝安!”

喬明禧瞥了他們一眼後,退到戰天宗宗主身後,“師尊,大師兄和常師兄也被魔種蠱惑,還瞞著我們要替他遮掩。”

宗主沈下臉色,嘴邊胡子一抖一抖,粗獷的聲音一傳萬裏,都驚動了海面,“沈觀,常駿月,滾回來!”

沈觀同常駿月對視一眼,腳下有了動作。

戰天宗宗主臉色緩和下來,沒想到這兩個徒弟走到了謝安和任蘭生身後,不肯再前進一步。

沈觀帶著常駿月行了一禮,起身後說道:“師尊常教導我們要重義氣,如今朋友有難,怎可不幫,師尊,任公子並非大奸大惡之人,為何如此逼迫。”

“你們!”宗主指著他們二人的手氣到發抖,索性背過手去,眼不見為凈。

廖清淮冷笑一聲,眼中毫無波瀾,右手成爪,眨眼間來到二人面前,蓄滿靈氣的那只手眼看著就要刺向任蘭生。

謝安周身靈氣驟然大漲,攬住任蘭生腰肢翻身落到海邊,追玉劍劍身變大,橫亙在兩方中間。

謝安上前一步,胳膊橫在任蘭生身前,“師尊為何不聽解釋。”他目光掃過後方的一群人,“蘭生乃是玉闕仙帝轉世,身負魔種非他所願,這不過是魔尊的陰謀,想看我們內訌從而擊垮修真界。”

此話一出,一片嘩然,議論聲四起,談及玉闕仙帝之時神情都下意識恭敬了幾分。

“放肆!”廖清淮呵斥一聲,眸中露出失望,“謝安,我對你太失望了,誰人不知玉闕仙帝以身鎮魔,不再入輪回。”

說著他沈痛萬分,“你竟為了護這魔種,這等牽強的謊話也說得出來,你簡直愧對宗門教養,愧對玉闕仙帝對你的厚望!”

謝安眼底一片陰霾,看著眼前各個的醜惡嘴臉,惡心得緊。

妄玉走上前,眉頭緊鎖,縱身一躍化成雙翼白虎,“本尊自幼時便跟著玉闕,是不是他我一清二楚,任蘭生正是玉闕轉世,你不要胡攪蠻纏。”

廖清淮初見他眼神有片刻清明,然而某種力量又把他的思緒拉入混沌中,“不過剛化形的妖獸,膽敢口出狂言。”

音落,他發絲飛舞,周身迸發出醇厚的靈氣,剛要出手之際,有人快他一步飛身上前。

“今天我就要處理門戶,廖宗主我助你一臂之力!”任青臨提劍落到謝安和任蘭生面前,轉身就同任蘭生打鬥起來。

任青臨握住任蘭生手腕,用自己身體擋住身後人的視線,快速往他手裏塞了個東西,低聲吩咐道:“快乘飛舟離開!”

隨即,他轉身又一掌擊向謝安,把他推到任蘭生旁邊,輕動嘴唇,眼中滿是不舍,“快走。”

任蘭生鼻尖一酸,他登時傾身上前主動撞上任青臨的劍,噗呲一聲,劍身貫穿了整個肩膀。

他咳出的血滴落在劍背上,看著任青臨面上的焦急和擔心,眼中升起霧氣,還故作無事地眨眨眼,呢喃道:“爹,我不能讓你處於不義之地。”說罷向後一退,沖他微微一笑。

任青臨緊閉雙眼,垂在身側的手掌心一片黏膩,他不光只是他自己,他身後還有藥宗千千萬萬的人命,他也不能辜負了蘭生,“此刻起,任蘭生不再是我藥宗之人,無論天涯海角,追殺到底。”

說罷,他把湧到喉間的血硬生生吞了回去,眼中一片淒然,身體踉蹌了一下,那是他的獨子啊。

謝安心尖猛然刺痛,上前接住任蘭生,臨走前發誓般的說道:“我會護著蘭生,不論遇到什麽困難。”

話音剛落,許是廖清淮察覺到了什麽,帶著威壓傾身上前。

謝安攬住任蘭生肩膀,上身向後仰,推到海面上後,任蘭生放出手中的飛舟。

沈觀、常駿月、孟右青、陸長尋、黎舟以及妄玉在落到飛舟上時,合力攻向岸邊,一時間海浪翻騰,震得眾人仰面倒下。

妄玉不甘心地落到船頭上,若不是玉闕走後,他修為大跌,哪裏能讓這幾個小嘍啰欺負到家門。

“廖宗主,要追嗎?”

廖清淮看著他們遠離的身影,胡子上翹,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來,“不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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